人总有莫名伤感的时候。

      2月,立春,临近春天的海风吹起来没那么冷,这几日上海就连着下小雨。傍晚取快递的时候,不经意抬头看见不远处的树梢上好像冒出了绿尖儿。

      小雨淅淅,淋湿了我半个头顶。

      正月初八,和老姐回了一趟父母的安徽老家参加了堂妹的婚礼。父亲母亲是生长在安徽那片土地上的,婚后两年离开家乡来到新疆从新立业成家,基本脱离了老家庞大的家族体系,我们在新疆的亲戚并不多,只记得乌鲁木齐有一个远方的表姐和2013年因为肝癌去世的大表姑。

      年少时,常听母亲诉说自己婚后在婆家的种种遭遇。父亲和母亲是媒妁之言,在那个年代,绝大部的女子是没有选择自己幸福的自由和权力的。女子到了成婚待嫁的年纪,其父母或者家中更长者会通过媒婆这种特殊时代的角色说一门亲事。

      听母亲说,她情窦初开时曾经有一个情投意合的男孩,那个男孩是邻村的,性格温厚又有才能,与母亲总能说到一起。可惜,自己的幸福并不在自己的手中。

      父亲祖上是当地小有名气的地主,随着改革开放,旧时不合宜的制度被慢慢淘汰,百姓迎来了社会主义,逐渐摆脱了封建旧地主的压榨和迫害,“地主”“地主婆”等角色也在时代的长河中慢慢消散。

      婚后不久,母亲便怀了哥哥,父亲经年外出下矿,因为工地上连死了两个工人,怕以后出事就回了老家。

      奶奶的婆婆苛待奶奶,常使唤她做些很费力的粗使活,撺掇爷爷对自己瘦弱的妻子拳打脚踢,爷爷自小便娇生惯养,再加上有太奶的溺爱更是将“恶毒”“心狠”发挥的淋漓尽致。年少时便学会了吃喝嫖赌,成天和村里那帮无赖鬼混,到如今成了八十三岁的老头,还总是骑着他的小电驴去邻村的牌场上烂赌。

      这次回去,发现奶奶更老的,老的吓人。

      她皮肤枯黄又黑,皱纹挤压在一起像层层的老树皮,我捧着她的手,手皮松弛,轻轻一扯拉便能扯得皮很高,这双手更像是常年缺失营养,干干瘪瘪的枯树枝。

      我细细端详眼前这位老人,步履蹒跚,头发花白稀疏,双眼深深凹陷,眼白糊了一层糨糊,腰背弯垂到了地上,走路时,那双裹过的小脚一扭一扭。

      我看着眼前的这位老太太,不经联想起自己几十年后,年迈苍老的自己。

      七八十年前,太爷爷殴打太奶奶;五六十年前,爷爷打奶奶;二十多年轻前,父亲也总欺辱母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