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知道是不是确认关系带来的好心情的缘故,阴容这次病好得很快,喝了药之后第二天就退烧了,只是还有些咳嗽,已经不耽误正事。

    虽说如此,但阴容仍是告了假,懒洋洋地窝在屋里没去上朝,直到中午才从床上爬起来,舒服得很。余阳夏就没有那么好运,先前从北疆回来就直接被“抢”到阴容府上修养了将近一个月,再不去上朝,该有人怀疑他其实已经死了,说他在养伤只不过是缓兵之计。

    “今天余将军去上朝,您不去吗?”来景犹豫半晌,还是趁着斟茶的机会问了出来。

    阴容慢慢地拿盖子撇去茶沫,不咸不淡地睨他一眼:“你倒是会向着他说话。”

    来景看他语气淡淡的,没有要怪罪的意思,对余阳夏在主子心里的地位又有了新的认识,于是轻轻打了自己一嘴巴,佯作惶恐的样子:“主子恕罪,小的担心余将军会被那群没长眼的东西刁难……”

    阴容对来景那点试探的心思门清,但也懒得理会,呷着清甜的茶汤随意道:“你且看着吧,咱家不去,自有咱家的道理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正殿。

    皇帝如今中风不能理事,上朝也是由辅政亲王秦修筠代理。龙椅就那么空着,而秦修筠泰然坐在御座右下侧,俨然是前朝摄政王所处的位置,下头文武百官竟是无一敢质疑他的僭越,甚至连太子都只是垂眸站在群臣之首,可见这“辅政”的头衔不过只是个虚名,秦修筠的野心昭然若揭。

    上朝令是由皇帝身边的大太监罗福拖着又沙哑又尖锐的嗓子宣的。皇帝昏睡的时候居多,一天到晚在龙床上瘫着,能时常接触到他的就只有身边伺候的内侍,因此从小照顾皇帝长大、最得皇帝重用的大太监罗福现在也被视为是他的代言人——不过罗福是阴容手底下的人,这就是另一回事了。

    罗福在上面耷拉着眼皮子半死不活地念着上朝令,随着老太监难听的唱诺,百官对着空荡荡的龙椅齐齐下拜,朝议正式开始。

    险胜匈奴、九死一生回到京城的镇北大将军余阳夏自然是众人视线的焦点,立场各异的朝臣无不摩拳擦掌,有的已经拟好了奏折蓄势待发,有的打算暗中观望事情的走向。而处在风暴中心的余阳夏却只是面无表情地站在武官的队列之中,无视周围刺探的目光,就那么冷冷地矗立着。

    不痛不痒地议了几件事之后,眼见没有人站出来提起镇北将军的事,户部尚书黄项明心里冷笑,暗暗嘲讽这群唯唯诺诺的庸臣,随后自己上前一步先做了出头鸟:“臣有还一事要奏,事关镇北大将军余阳夏。”说着偷偷抬眼去瞄秦修筠的脸色。

    秦修筠端坐于高台之上,神情一贯的四平八稳,看不出任何端倪,淡淡道:“准。”

    黄项明又垂下眼,一幅很恭顺的样子,一字一句慢慢道:“因着镇北大将军回朝,臣查阅了户部三年以来的账目。一开始,户部一年拨给拨给镇北军四十万斛粮食,二万两白银,这些物资照理说是足够供养一支两万人的军队的,但才不过三月过去,镇北大将军便修书回朝廷,言说粮草不足,后来第二年只好加到四十八斛粮食……去年的时候,南方水涝、北方蝗灾,实在是捉襟见肘,凑不齐如此多的粮食,便又恢复成最开始的四十万斛。镇北大将军在信中大怒,斥责臣罔顾北疆战士的安危,克扣粮草……”